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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龄派| 真实讲述:认知症长辈的走失、家属无能为力等的10年陪伴

Hello,这是『新龄观』旗下栏目——新龄派的第2期。
本期邀请了我的一位30+好友C,C的婶婶曾照顾患有认知症的母亲多年,一直到她的母亲于4年前离世,因此本文第一部分是以C的婶婶视角,去观察母亲的认知症。
由于婶婶远居南方,当地口音也较重,我未能与她直接沟通,而是做了一份文字采访。更多内容,从C的视角进行补充,这将是本文的第二部分。
另外,两个女人在一起,自然少不了发散性的闲扯,闲扯中少不了自然流露的精彩观点,这也就成为了本文的第三部分。
01
婶婶视角:母亲的认知症

大概是什么时候知道老人患上认知症?如何知道的?知道前后家人的心情和态度有什么转变吗?

70岁后知道患上了认知症,老人开始忘记一些比较亲近的亲戚名字,随后症状一年比一年严重,后期,最亲近的亲人的名字都忘记了。
知道老人患上这个病后,家里人特别伤心,感觉就像失去亲人一般,可能肉体还在,灵魂已经离去了。
这时候老人不能离开人,彷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,每一刻都必须有大人陪着照顾她衣食住行,避免出去后走丢。

 
有经历过四处求医的过程吗?都去了哪里求医?医生是怎么和您们说的?

在本地各大医院都看过,随着年龄变大,医生也束手无策,只是开一些药,这些药只能缓解,无法根治。

 
老人确诊患上认知症以后,您们是如何照护的?照护压力大吗?每天大概占据多少精力和时间呢?

主要由儿女轮流照顾,平时主要照顾老人吃饭、洗澡、带她出去玩。

您能具体讲讲照护老人过程中最困难的是什么?

到认知症严重时期,老人很容易走丢,自己出走后,无法回家。家里发动了很多人,才找回来。

 
您能大概讲述一下老人初期、中期、后期不同的症状表现吗?

初期还能自己照顾衣食住行,仅仅忘记熟悉亲戚;中期,忘记亲人及回家的路;后期,不仅忘记亲人及回家的路,连自己吃的食物都无法分辨,还要注意防止老人误食,重新回到婴幼儿认知时代。

 
中间是否考虑过更换照护方式?是否了解过送到专门机构进行照护?对于专门机构的照护持什么态度?

当地无相关专业机构,未考虑。
 
 
02
C的口述:婶婶与老人
 
C:从发现老人生病到她离世差不多有10年。
我记得,我婶婶曾说,很后悔在老人早期出现症状时没有在意。因为当地的风俗非常传统,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,所以老人就住在婶婶的弟弟家,然后弟弟的妻子还要照顾家里的小孙子,其实没有很多精力对待老人,所以,在老人出现早期症状之后的很长时间,比如手抖、拿不稳东西、忘事、走路靠墙边等,都没有关注过。
一直到老人完全记不起人了,才开始干预。也是因为一开始就习惯性认为老人嘛,忘性大正常。
我: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都是让老人独自无助地面生病的情况。
C:老人单独住一间小屋,病情还算好的时候她就在屋子里待着,每天定时给她送饭。
到后面病情严重了,她就特别喜欢乱跑,一个看不住就跑到街上去。有一次还走到后山上,走失了好久才找回来。她总想出去,也不知道是想找什么,还是干什么,她也说不清楚。
然后老人见了我婶婶有时候就叫妈,见了我还叫姨妈。
我:你说你婶婶也在照顾老人,不能住一起是怎么照顾呢?
C:因为都住得很近,所以我婶婶就每天过去给老人洗澡、穿衣、聊天。
到后面老人连上厕所也不知道了,有时候还故意把大小便弄到被子上,就完全是不懂事了,什么都不知道,也不知道好坏。
你跟她说话时,她就跟小孩一样,四处瞎看,也听不懂,完全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我:这个病真的是好残酷。
C:对,这个病她自己难受,亲人其实更难受,我婶婶照顾了挺长一段时间的,我还是挺心疼她的。
我:最后是怎么过世的呢?
C:是自然离世。我记得过世前她摔过一跤,几个月以后人就没了,正好是过年的时候,可能也是在等着孩子们回来吧。
我:所以老人的丈夫是很早就不在了,那她生前也是比较孤单的,对吗?
C:对,她一个人住小屋里确实比较孤单。
我:其实老人在既不需要工作、又没有旺盛的社交之后,智力很容易衰退,又孤单,情绪也不高涨。
C:但因为后期老人太爱出去跑了,很害怕走失,所以有时候儿媳就只能把她关在屋子里锁起来。正常人关在里头,天天没交流,也得有问题,而且老人还不会玩手机,状态只会越来越差。
我:但也是真没办法,又不能要求儿媳。
C:对,所以我婶婶是最难受的,又不能把妈妈接过来。
我:其实像日本在认知症照护这方面做得比较早,他们会专门给认知症老人开餐厅,就是他们可以在店里工作,老人们会不停地上错菜,但客人们不会在意,因为客人们知道他们都是一群认知症老人,这样可以让老人们接触到社会,让他们找到一些价值感。
C:也是一种认知能力的锻炼。
我:对,这就是认知症友好型社会,因为我们无法回避这个病,而且以后认知症老人会越来越多,我们只能让整个社会对认知症更加友好。
 
 
03
闲扯精华:性别差异
 
C:其实我和我妈都觉得以后住到养老社区就行,但我身边也有朋友会觉得养老社区条件虽好,但是不能住,因为周围都是老人,万一有生病的、去世的,会很压抑,不如住在家里。
我觉得养老社区里都是有活力的老人,选择养老社区是挺阳光的一个事儿。
我:其实我之前看到泰康做了一个调查,发现夫妻退休后,其实女性会更愿意住到养老社区。
因为退休之后家务工作一般都由女性承担,男性是无感的。退休前大家的工作都很忙,现在退休了,男性就自由自在、啥也不管,女性就会被家务缠身,又没有了自己的生活,所以还不如住到养老社区,没有家务负担,真正地“享老”,享受退休生活。
C:而且我觉得女性适应能力也更强。我去接孩子的时候,好多都是姥姥、奶奶在接,但凡一问就是女性在这带孩子,老伴儿就在老家不愿意来。
男性可能无法适应新环境,即使姥姥或奶奶走了没人给他做饭,他也宁愿自己凑合,不愿意离开老家。
我:而且男性可能会有那种自尊的意识,就是在一个他掌控不了的环境中,他会没有自尊感跟安全感,是吧?
C:也可能,反正很多都是这样的情况,我就觉得女性适应能力更强一点。现在老了以后还要两地分居,一个来给孩子带孩子,一个要留在本地。
我:你想再生个女儿吗?
C:在我不能确定生女孩的情况下,我肯定不会再生个儿子,养儿子真是太累。
我:而且确实未来可能真的也很难依靠儿子。
C:对,儿子也可以给母亲好的生活条件,但儿子做不到那么细。我的闺蜜们都对自己的妈妈特别好,而且我发现身边有女儿的母亲都很幸福,女儿什么都会为母亲考虑到。
我也根本没想依靠我儿子,只要他以后不让我给他带孩子就行了。
我:如果说你们这一代都不愿意给孩子带孩子的话,未来谁带孩子呢?妈妈自己带孩子吗?
C:就像国外一样,国外你看哪家的姥姥奶奶给带孩子,都是自己。
国外他们产假也长,爸爸都有产假;而且还是人少,即使休息那么长时间,再找工作也行。
我就感觉我们这一代以后可能带不了孩子,老了以后还是想休息,不太想像现在的老人一样退休又到孩子家去上班,你看现在的老人多累。
我:然后带完孩子的孩子,又要照顾自己的父母。
C:可能有的还重叠,又得带孩子,家里老人又很老了。
我:不过随着出生率降低,可能未来给孩子带孩子的任务会减轻一点,最主要的可能还是照顾老人。
但带孩子可能还是存在成就感的,带老人,你就只能看着他一天天变老。
C:对,心情不一样。我觉得以后要不就是住养老社区,要不就是找护工,或者等到我们老了之后,说不定可以让机器人来陪护,机器人还是比找护工心理踏实一点。
我:你觉得养儿防老吗?
C:别说防老了,不啃老就不错了,有几个不啃老的孩子。
我说的“啃老”不光是钱,还有精力,比如让老人来看孩子,我觉得这比只啃钱还狠。
 
非常奇怪的一件事是,每次聊起养老话题,最终总会聊到性别差异上,大概因为女性是天然的家庭照护者,无论是照护老人还是照顾孩子,主要都是由女性来承担。
在社会学上,将照护称为“以爱为名的女性道德实践”,可见性别差异的确天然地存在于照护这一关乎家庭和社会的事务中。
在福利型国家,会对承担家庭照护工作的女性给予相应补贴和支持,这是后话,可以单独做一篇文章。
回归本文的主题,婶婶母亲的认知症令人唏嘘,没有得到专业和科学的照料,让婶婶母亲和家人都非常狼狈、被动、无奈。
我们无法回避认知症,但我们可以普及认知症相关照护知识,可以帮助认知症老人及家属,可以为不幸患上该病症的老人打造认知症友好型社会、社区和家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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